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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读·洞庭夜听。您好!今天和您分享岳阳市作协副主席，作家胡晟的散文《一瓣馨香醉汨江》（节选）。
一场秋雨，把盛夏遗留下来的酷热收拾得干干净净，我经不住久别凉意的诱惑，便一头扎进这乡村之夜。
月，是天上的，路，是自己的，把天上的变成自己的，前途就光明起来。心情很爽，三千六百个毛孔一一张开自己的小嘴，贪婪地吮吸着这芬芳四溢的空气，让你飘飘欲仙。举手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行走在黄橙橙、金灿灿的稻田边，突然感觉到秋色的厚重和丰收的迷人。
一个人的天地很宽，我一边欣赏着汨罗江上屈子沉吟的诗句：“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一边走近李白的窗前，浅唱：“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也许是受眼前景色的感染，我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
秋风一摇一摇，我的脚步也一摇一摇，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沁入我的五脏六腑。我将鼻子缩了两缩，哟，这分明是茶的香味！猛一抬头，路边一户农家赫然进入我的眼帘，我信步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一股茶香袭来，让我精神一振，欣喜至哉！真个是：人声未启香先闻。跨进门槛，一位大伯正抓着一把茶叶放在鼻子下面闻着，其神情之专注似乎没有感觉到我的存在。“大伯好！”我主动招呼着。大伯回过神来，见有客来了，便撇下茶叶，堆满笑容，三步并两步抢出柜台，握住我的双手，像久别重逢的故交。大伯的热情让我如释重负，我们的交谈很快就投缘起来。大伯姓周，名桂生，70多岁了，脸色像一枚古铜色的茶叶，笑容像山里放开的映山红，灿烂热烈。大伯做得一手好茶，据说是高人相传。他和儿子在三市镇开办了“平江县桂生茶叶专业合作社”，集茶叶种植、加工与销售为一体，凭借连云山高山气候形成的天然氧吧和汨罗江上游滔滔不绝的山泉水，打造出色香味美的周氏茶叶。
我是个茶迷，不懂茶术，偏偏又想置身茶道，什么金骏眉、大红袍、铁观音、西湖龙井、君山银针、云南普洱、安化黑茶，红茶、绿茶、黄茶、烟茶等，无一不带着一种“悟”的感觉去品、去嚼、去读。倾心的交流，周大伯似乎是“酒逢知己”，兴致盎然，从内室拿出一把绿茶，对我说：这是我最近研发出来的新产品，我非常满意。周老近乎眉飞色舞，他说：这种绿茶纯手工制作，茶叶选择很讲究，必须是第二批茶的嫩叶，叶子大小要均匀，在巳时采摘，这样可以保持茶叶在前一天晚上汲取的夜露，如果巳时以后采摘，那种原汁的天然之水干透了，泡出来的茶则味淡且缺乏一种青香之气。他一边讲解，一边砌茶，“你看我这茶，泡出来以后，水色永远是清亮的，没有半点浑浊之感，叶子在水中不散开，茶头在水里飘动，似小鱼游移。你试试它的味道，看看如何。”
端起茶杯，我小小的咪了一口，在嘴里左转三圈右转三圈，然后一滴一滴往胃里送。首先是一种淡淡的味道，慢慢的变甜，当茶水流到喉咙那刻，味道浓起来了，进入味觉，一缕清香便从鼻孔里钻出来，让我的毛孔突然张开，人进入了一个如痴如醉的境界。妙！妙！妙！我脱口而出。世物之妙，妙乎此茶！我问周老手艺从何而来，竟如此之神奇。周老开始缄口不言，但在我的好奇和诚心感化下，他终于泄露了茶艺由来之秘。六十年代期间，因经济拮据，他到湘鄂赣交界的深山老林里去伐木打工。有位白发髭须的长者，约摸八十来岁，独自一人生活在山中的小木屋里，年轻时他靠砍柴伐木为生，随着年龄和身体的变化，体力活干不动了，生活濒于困顿。周老十分同情，经常从山外带些大米、油盐等生活用品给他，一晃就是三个多年头，老人快不行了，他告诉周老，自己原来是京津地区一茶叶行的技师，为了躲避战乱，逃到这个深山老林，因为妻儿都死于战乱，已万念俱灰，蜗居大山以度余生。他见周老宽厚善良，心存慈爱，便将这手绝顶功夫传给了他。如今，周老在老人家创造的基础上推陈出新，将茶艺练到了出神入化的程度。看着周老家庭作坊式的厂房，我问周老，为何不实行大规模生产，周老笑着说：目前乡村振兴已在全国各地展开，我们这边也如火如荼，我有了个初步打算，准备建设一个千亩茶树基地，扩建厂房，申请专利，聘请劳务人员，实行专业技术培训，争取做出自己的品牌。不过目前资金有些困难……周老娓娓道来，目光充满着希望和自信。夜，有些深了，我们依依惜别。
踏着汨罗江的声音，精神格外爽朗，披绵绵月色，仰巍巍连云，抚万家灯火，听江水低吟，我仿佛看到一片绿油油的茶园在山岗上点头微笑，仿佛看到自己泡一壸新茶，醉了三市，醉了人间。
华夏民族的历史，几乎少不了茶的踪迹。它是同柴米油盐并肩的人间烟火，也是与琴棋书画比肩的精神追求。
风吹日晒，煎煮浮沉，茶里藏了百味，绿茶鲜爽，红茶丝滑，黄茶甘醇，青茶持香，白茶质朴，黑茶浓厚。中国六大茶品，各有脾性，但无论喝什么茶，都能感受到自然的纯净清明。
吴穷，岳阳市华容县职业中专高级讲师，省级普通话水平测试员，岳阳市中小学语言文字名师工作室团队成员。